【鲍氏网新闻】清代徽州歙县蜀源鲍氏文书初探

    中华鲍氏网 2022年11月30日 王振忠


清代徽州歙县蜀源鲍氏文书初探

王振忠

摘要:本文利用新近所见的徽州盐商家族文书,结合此前出版的《徽州民间珍稀文献集成》一书收录的相关资料,指出:本研究介绍的这批文书是清代档案文献中颇为著名的“鲍亨大”盐商之相关史料,该批文书树于嘉道年间“鲍亨大”经营的淮北盐业颇具研究价值,特别是对我们了解淮北引盐“疲岸”之经营实态,提供了新的史料来源。

                                           一

根据民国时人许承尧的说法,佚名所撰《歙西竹枝词》应作于清乾隆时代,该书对于歙县西乡有着颇为细致的状摹:

人家十户九为商,积累盈余返故乡,捐过功名娶过小,要开风气造华堂。

上揭竹枝词提及,歙县西乡--带人家多以营商为生,他们将经商赢余反哺桑梓故里。当地商人的生活亦颇为奢靡。歙西徽商通过捐输获得功名,热衷于迎娶小妾,竞相营造起时尚的新居。根据历史文献的记载,歙县西乡是江南各地盐、典巨商的桑梓故里,因财力雄厚,此处在徽州-府六县中算得上是最为富庶的地区。此-背景,也影响到当地的村落景观和人文风气。对此,竹枝词还提及:

烟村无处不风光,憩息亭阁共短长,栋宇高标茆屋少,繁华彷佛小维扬。

所谓茆屋,亦即简陋的草屋。上述诗歌刻画了歙西-带美丽的村落景观,当地显然多粉墙黛瓦的“徽式新屋”,并特意强调此地的繁华程度与扬州-带颇相仿佛。的确,在歙县西乡,棠樾、潭渡、郑村、槐塘、唐模、稠墅、呈坎和蜀源等,皆是著名的盐商聚落,盛清时代在扬州等地夸奢斗富的徽州盐商,有相当多皆出自此地。迄至今日,精美的牌坊、宗祠和古民居仍有颇多遗存。

以蜀源为例,当地的村落景观令人流连忘返。对此,《歙西竹枝词》有诗日:

杜鹃开遍野山红,竞赛琶塘景不同,呈坎寒梅最苍古,昙花幽径蜀源通。

诗中的琶塘、呈坎、蜀源,皆位于歙县西乡。此处谈及西乡各处植物生长的不同特色,“昙花幽径蜀源通”,是指蜀源人村水口观音山--带的昙花。十八、十九世纪之交,当地有亭额日“优昙谷”,为清人邓石如手迹,据说是时人观赏昙花的名胜之地①。对此,清人程古雪有《蜀源即景诗》,序云:

“蜀源,歙之西乡,去灵金不远。环源皆山,层遮叠绕,聚族而居者为鲍氏,虽户不满二百,而丘壑窈窕,烟云幂历,与夫林亭泉石花木之美,殊足游目骋怀。”②因程古雪即程襄龙,为清康、雍、乾时人,字夔侣,号雪崖,晚号古雪,居住在离蜀源不远的繁华市镇一岩镇③。他于雍正七年(1729)受富商鲍氏之邀,前往蜀源充当塾师,即景口占,得诗十三首,此即《蜀源即景诗》。这批诗歌,后收人《棠樾鲍氏三族宗谱》卷一百九十二。《棠樾鲍氏三族宗谱》编纂于乾隆年间,该书卷四《原族》-一文载:

蜀源离城二十里,两山夹峙如高士髻,一水环之若带焉。荣公曾孙居仁公,以葬母故,后遂迁于此,子孙世居焉。族尚仁厚,迁派有岩镇、外蕃村,外郡则有橹港、运漕、贵池、义一、上保、临清,亦为著族④。

关于蜀源鲍氏之来历,成书于明代的《新安名族志》前卷“鲍氏”条下,首列歙县“棠樾”,其末提及鲍氏后自棠樾迁居歙县之蜀源,又从蜀源迁往岩镇。其后,又单列“蜀源”--条,并指出,蜀源位于邑西三十里⑤”。从《棠樾鲍氏三族宗谱》所收诸文来看,蜀源与棠樾(慈孝里)岩镇各处的鲍氏,共同形成了“宗盟”⑥,而《棠樾鲍氏三族宗谱》就是此一“宗盟”的具体表征。

歙县棠樾是扬州盐务“首总”鲍有恒的桑梓故里⑦,而蜀源鲍氏与之出自一脉,两地皆位于歙县西乡,自明代以来就都隶属于歙县的二十二都,相距不过十五里,故在明清时代,蜀源鲍氏也多有成员前往扬州从事盐业⑧。其中,见诸方志记载,比较著名的就有鲍光甸、鲍光猷兄弟。

鲍光甸,字治南,蜀源人,幼通经艺,长往扬州营盐筴。性俭约而乐于济人,于族中置祠产、义田,修谱牒,立家塾,于里中设社田,治坏道,葺废桥。凡有匮乏者,告必应。后以子孙官,累受封赠。

其弟鲍光猷,字立勋,佐兄治鹺淮阳,其为人精于治商,经他之手,家族财富大为增加。当时,盐政衙门官员对之亦颇为倚重,凡遇事多与之商议。鲍光猷致富之后,“博施泛爱周济贷乏”。乾隆皇帝于四十九年(1784)南巡,鲍光猷获赐御书“福”字。乾隆五十五年,因其


注:

①许承尧歙事闲谭:卷十五:胡西甫同时交游湖氏攻玉山堂[M].合肥:黄山书社,2001:526--527.

②许承尧歙事闲谭:卷三:蜀源即景诗[M].合肥:黄山书社,2001:85.

③参见王振忠.18世纪--个贡生眼中的徽州社会:关于《激潭山房古文存稿》的史料价值[J].天津社会科学,2007(1).

④棠樾鲍氏三族宗谱:卷四:原族[Z]2.(上海图书馆谱牒研究中心藏).

⑤戴廷明,程尚宽等新安名族志:前卷[M].合肥:黄山书社2004:94.

⑥《棠樾鲍氏三族宗谱》卷六十四《社钦公灰河派》(页6下),同书卷-百七十八《尚仪公派》(页1下):...居美、安二公偕迁棠樾,居仁公迁蜀源。又是四传,昌孙公由蜀源迁岩镇。初,三族云仍,每岁寒食,定期扫墓,合祀始祖,-叙宗盟。迨明季革运,事遂弛。公(鲍汝漳)客汉阳,偕蜀源德成公,慨然有兴复之志....”.

⑦参见王振忠清代两淮盐务“首总”制度研究]历史档案,193().近期收人拙著《徽学研究十讲》,复旦大学出版社,2019年。

⑧道光《徽州府志》卷十三之--《人物》:“鲍钟英妻罗氏。鲍蜀源人,氏归,艰嗣,劝夫于扬州置妾。夫迎氏同住,国初,扬州城破,氏遂雉经死。”可见,至迟自明末,蜀源鲍钟英就已在扬州城内活动。根据明清史的常识推断,他们所从事的生业,很可能就是淮盐经营。这一点,也与在扬州活动的其他歙籍盐商之状况颇像类似。


携带厚礼恭祝高宗八十寿辰,议叙由候选布政司理问加顶戴一级①。据载,扬州功德山上的园亭,原先为歙县岑山渡程氏盐商修葺,但后来则由程氏与鲍光猷合作重修②。《棠樾鲍氏三族宗谱》修成之后,蜀源鲍氏承恩祠公匣输银400两,另有族中各派(如濂公派、渡公公匣、铖公公匣和钿公公匣)各捐10~30两银不等。此外,鲍光猷亦输银10两,而鲍光甸则捐输银300两③,后者位居所有个人捐款数之首,这显然与他的扬州盐商之身份息息相关。除了盐商之外,蜀源人鲍汝翼为两淮丁溪场大使,鲍嘉荫为浙江玉泉场大使④,这些官职,也与淮、浙盐务有关。就其-般的情况而言,其官职应是由捐纳而得⑤。以上这些,便是此前方志、文集所见的蜀源鲍氏与盐业关系之零星史料。二近年来新见的歙县蜀源鲍氏文书,内容具体而微,其中就有-一些盐业方面的史料。例如,有一封信写道:礼之年四兄大人阁下:春间曾奉一函,谅尘青睐。迩维四兄大人政猷茂著,德祉恒膺,引睇吉云,弥殷忭颂!弟枢曹承乏,故我依然,历碌公私,毫无佳状,惟幸贱躯粗适,差堪慰注存。恳者,鲍口口舍亲办理鹺务,兹以店业已歇,别觅枝栖,因思交情之切,惟阁下尚称不弃,用特予以一函,执此晋谒,务祈推爱提携,代荐县幕征收一席,或于就近场属,仍在盐务中位置,俾得糊口有资,仰荷鸿施,实无纪极也。肃此布恳,虔请升安!伏希朗照,不尽。致海州知州王用宾州尊。年愚弟徐上镛顿首。从信函所用的纸张来看,该信应属便笺,或当为抄录信函的底稿。而从其内容来看,此信是著名的徽州官僚徐上镛写给海州知州王用宾之信函。写信人徐上镛,字序声,号蓉舫,为歙县徐村人,出自盐商世家。他于道光五年(1825)应顺天乡试,得中丙戌科(1826年)进士,同年即供职兵部,编入额外司员,任兵部主事,曾续编《重续歙县会馆录》⑥。而收信人王用宾,则是淮北盐场所在的海州之地方长官。王用宾,字礼之,安徽怀宁县人,为嘉庆二十三年(1818)举人,道光六年进士,后以督抚保荐为海州知州。因二人同为道光六年进士,故徐上镛自称“年愚弟”,而将对方称为“礼之年四兄大人”。徐氏以同年之谊,恳请王用宾为自己的亲戚一当时已歇业之原盐商鲍氏在海州属下之县级衙门或盐场中谋一位置。在这批文书中,另有一份运判赵祖玉的禀文:

试用盐运司运判赵祖玉谨禀大人阁下:敬禀者,窃卑职奉署司札委,赴固始县口岸,立提鲍亨大岸课十一万七百六十八两三钱二分五厘,解库归缴。该商已运之盐,自上年八月初十


注:

①劳逢源,沈伯棠,等.(道光)歙县志卷八:义行0.刻本,1828(道光八年).

②参见拙文清代徽商与扬州的园林名胜:以《江南园林胜景》图册为例,安徽大学学报2017(6).

③棠樾鲍氏三族宗谱:卷二下:刊谱输金页[必:2上一下(上海图书馆谱牒研究中心藏)

④劳逄源,沈伯棠等(道光)歙县志卷七之四:仕宦[Z].刻本,1828道光八年).

⑤可参见拙著《明清徽商与淮扬社会变迁》,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6初版;2014年修订版.

⑥许承尧(民国)歙县志卷六:人物:宦绩[24复印本,1937(民国二十六年).


日起,至本年五月二十九日止,到限戊子引内正、杂钱粮,均须赶副奏销。盐价一项,应随正课上纳报拨,亦万不能后完。该员务即赶赴该岸,查明存课,尽数先行提解,并将到岸日期星驰禀报。一面赶将日逐售课,随时解缴,照单开银数提齐,回扬销差,等因。奉此,卑职禀辞后,旋即束装。因沿途遇雨阻滞,于二月二十八日甫抵固始口岸,询知该岸商于二月初十日曾解银五千两,约计二十三日堂期可以缴库。所有未缴课项,除俟查明存数,即行提解,并将日逐售课随时解缴外,合将卑职到岸日期,先行禀报。肃泐寸禀,敬请钧安,伏祈宪鉴。卑职祖玉谨禀。

道光九年二月日

从相关文献可见,赵祖玉与两淮盐商的关系极为密切。据光绪《两淮盐法志》记载,道光二十七年十月初一日内阁奉上谕提及,两江总督李星沅曾上奏,因缉获船只夹带私盐,遂提请将运判等分别撤任革职,其中就涉及对赵祖玉的处理:

江南通州分司运判赵祖玉、试用知县颜晋敏督捆官盐,雇船装运出场,经委员查出私盐一百十五万九千余斤之多,实从来未有。藉官行私,通同故纵,非从严查办,何以惩私蠹而儆官邪?①

此处所谓的“藉官行私”,应当是指与盐商通同作弊。而在上揭道光九年的禀文中,赵祖玉提及的“鲍亨大”,应当就是蜀源鲍氏行盐的旗号。关于“鲍亨大”,在道光年间的不少盐政史料、盐务官员文集中都有提及。例如,“淮北疲商领借--百三十二万五千两公摊完帑”一款,就引证了“淮北商人鲍亨大等”的说法:“北商疲多殷少,借项公还,公皆乐从,与南商无涉②。另外,《淮北票盐志略》卷十记载:“又委员、候补运判许惇诗捆发封贮鲍亨大坝盐,运赴舒城官盐二千三百一引。③

根据盐法志等资料的记载,道光年间,淮北纲盐共行安徽、河南两省四十一州、县。其中,除了安徽江运八州、县及安徽、河南湖运畅岸十-州、县外,其他的安徽风阳、怀远、凤台、灵璧、阜阳、颍上、亳州、太和、蒙城、英山、泗州、盱眙、天长、五河,河南之汝阳、正阳、上蔡、新蔡、西平、遂平、息县和确山二十二州、县,例由湖运,一向是极滞口岸,“久已商逋课欠,配运不前”。上揭禀文中的“固始县口岸”,就属于淮北的“豫岸”。而在这批文书中,就有《河南光州固始县由庐江、获港至徽州路程》:

东关三里徐家嘴过河,五里八里店七里

柳树店五里沙岗店十五里清河集五里

邱家桥十五里刘家集五里沿城涧过桥,入江南霍邱界,十里

鲁家店二十里五郎庙二十里西谷店二十里


注:

①王定安(光绪)重修两淮盐法志:卷四:王制门亦可参见李星沅.特参撤任通州分司赵祖玉革职严审折子[Z//李文恭公遗集:卷十六刻本,1865(同治四年).

②会讯淮南商人京控疏[Z]/韩文绮韩大中丞奏议:卷三刻本,光绪年间.

③童濂,魏源,等.淮北票盐志略:卷十:请酌拨淮北票引钱粮合足造报详[M]/魏源全集编辑委员会魏源全集第20册.长沙:岳麓书社,2004:242.


洪家集过河,交六安界,十里罗家集五里东谷店十里

椿树店五里烟墩集十里柳家畈十里

新店五里高店五里吴家巷五里过河

六安州十里霍家岗五里白水堰五里,又名牌坊店

先生店十里沉香店十里半个店五里,又名西皋店

椿树冈五里桃花冈五里,即余家店榆树店五里

牛尾冈五里,过冈上土地庙,交合肥界刘家院墙五里大烟墩五里,即夹街

小烟墩五里斗冈五里栋树店五里

界河十里,过河,交舒城界蔡家店十里,松林庵转湾[弯]五里拐五里

舒城县三里三里街二里灵官殿二里

.....

上述文字,显然是盐商“鲍亨大”由河南光州固始县返回徽州本土的陆路程(部分)。此一路程,应是徽商根据自己的行商需要编制的路程,其涉及的交通路线,未见于此前的商编路程图记,故颇具参考价值。另外,在该批文书中,还见有盐引派销的数量:

淮北各总认运口岸额引数目共二十七万O二百七十二引。

王允泰共认运四万一千三百五十七引:

汝阳县认运八千五百七十二引;.

罗山县七千O四十六引;

霍邱县八千一百四十一引;

凤台县五千四百三十一引;

寿州分认一万00O四引;

确山县二千一百六十三引。

所谓淮北各总,应指淮北的各位盐务总商。其中.的“王允泰”,所占淮北额引之份额超过七分之一。根据史料记载,王允泰亦即王恒源,为淮北盐商。在两江总督陶澍所上的《山、清二县绅商捐赈议叙题本》中,除了看到“捐职同知鲍亨大①的名字外,亦提及“捐职道员王允泰”,从捐款的数额来看,其财力还远高于鲍亨大”。另外,王允泰在《特参恃符插讼京员疏》②一文中多次出现,而且,在该奏疏中,凡是提到“淮北商人”者,皆以王允泰为首,他是时人眼中首屈一指的“殷商”。直到道光十二年票盐改革时期,王允泰仍被委以重任。当时,根据陶澍的建议,官府在海州所属之中正、板浦、临兴三场要隘之处设局抽税,并遴选诚实可靠之商充当局商。其中临兴场的临浦局,就由王允泰负责管理③。根据道光十五年盐务官员的报告,“北商均多疲乏不堪,止有王允泰、程人和尚能办运④。

在前述的记载中,寿州、凤台属安徽省凤阳府,霍邱属安徽省颍州府,而罗山、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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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①陶澍.陶云汀先生题本:卷八:山、清二县绅商捐赈议叙题本[M]/|陶澍全集:长沙:岳麓书社,2010:260.②特参恃符插讼京员疏[Z]/韩文绮韩大中丞奏议:卷三刻本,光绪年间.③童濂,魏源,等.淮北票盐志略:卷四:设局:筹议淮北试行票盐详[M]/魏源全集编辑委员会魏源全集:第20册长沙:岳麓书社2004:73.④童濂,魏源,等淮北票盐志略:卷八:江运:饬收场盐五万引留备江运札[M]/魏源全集编辑委员会魏源全集第20册.长沙:岳麓书社,2004:169.


和确山则属于河南汝宁府。若将上述诸县之引额相加,数量恰好是41357引,故显然为王允泰所认运的各口岸,其引额约占淮北总数的15%左右。

在这批文书中,还有其他的-些相关账目,如《复运费账》:

张庄

卸盐每引钱一百卅八文

给揽头每名赏钱一千文

开盐例每名钱--百O一文

史湖盐房每引钱三十文

庄店盐房每引钱五文

秤客卸盐担夫每名钱三百五十文

押水仝

卸盐零星物件临用开支

北庙

至张庄运力包钱每个十六文,间有十六个半者

让耗每石五两

每百斤庄至北六十三(足毫底)如阴雨时候,要加三十余文

票头每石四文一百二十斤一石包钱每个十六文

盐房又二文仝每百斤扯约九十六文

黎集

十四觶力每担钱五十文

盐房例每担钱五文,戍十二月加至(文)

下河每担钱五文,(戊十二月加至)(文)

净包每十担钱四文

蒲包每担钱五十六文

至店起力每担钱八文折十二文,戊十一月加至十六(文)如有净盐到店每担赏钱廿文

蒲包装觶回每担钱二文

又店下包每担钱一文,旧加半文

桥沟

担桥上往流力九百文。赏劳往流盐房三千文。雇工一千二百文。盐货、木掀、扫帚一千四百六十文,补底六百卅五文,十二石。

让耗每石四两。

车力符每担往至桥钱九十文。

蒲包符每担钱五千六文。

戊九月卸六十三引,计六九五钱,十五斤。

卸盐费代给扫地荤酒例,每引约五文。往店该用若干,每引照派。

史湖盐房例,每引约派卅二文,押盐川每石约廿文,每百斤扯约一八六七文。

往流

符。浮用最多,不能细开

卸盐扛力每引钱一百O四文

每引起四石力每担钱六文

扛头例钱二百文

揽头例每名赏钱一千文

拉旱扫地每引约五文

史湖盐房每引钱,四十文每引,约扯五十文

商城

觶盐交卸折食,每石四文

车盐符。每担钱二百四十六文。车揽押川,每石八十。

觶盐每担钱二百文

又酒例每担钱五十文

包价每担钱五十六文。车盐、觶盐,每户约在二百四十一、六七。.

车.盐让耗每担十二两

簰盐让耗每担八两。帮下河力,每担十五文。

九斤,觶盐包价照石数算。

金寨

盐货二斤,扎绳三百、二百七不一。轿力二千四百文。.

十四觶盐每担钱一百七十文。

盐房例每担钱五文。.

揽头每十担钱一百七十六文。每石一七六。

包价每担钱五十六文。(后注:是五十)

桶价每担钱八十文。

起盐每担钱八文。

装桶力每石廿文

让耗,埠交每石一斤,每百斤约扯一九十四、七

丁埠

寨店运

觶力每担钱四十九文

起盐力每担钱六十二文

簰户赔斤例少二斤,四十二文照算二斤,以。每石约扯六十七、八文外五十照算。

就上述文书的笔迹现状来看,其中显然存在两种字体。据此可以推测,比较潦草的文字,应是后来根据实际运营情况,在原有记录上所做的补充、说明。

关于运盐途中的各类成本,以往的盐政史料中虽偶有涉及,但皆语焉不详。而在近年来新发现的徽州文书中,时常可见较为详细的资料。譬如,《清乾隆至嘉庆初年淮北盐商程德中公文汇抄》中就提及:“程德中本店,每百斤出价三千八百文,加以篇运,中途起车推店,及包绳捆工、拨酒风耗、上下起脚运钱,至舟车力,房租、客身工食等,每斤实合本四千三百余文,沾利无多。”①而上揭的资料,则是更为详尽的史料,可供进-一步的研究之用。

在上揭文书提及的诸多地名中,张庄、北庙皆在今河南淮滨县,史湖即河南固始县的史湖街,黎集、桥沟、往流等也都在固始县境内。商城即今河南省商城县,金寨、丁埠则皆位于今安徽省金寨县境内。上述各处多为沿途的重要集镇,有的还设有巡检司,显系交通要道。文书中提及,就其运输方式而言,有“车盐”和“簰盐”两类。其中的“簰盐”,还有相关的“簰户”和“簰力”。据徽州盐商程德中、鲍逢吉等称:

(光州)各属引盐过洪湖泽之后,由正阳关分入山河,水程一千五、六百里不等,仍须更换山河小驳及竹觶运送。又有陆路数十里至百余里,甫抵县城。销售之处,不但山河浅窄,簰驳费重,较凤阳已增数倍。而换钱、挨算且多两层拋撇,苦累又属显然。②


注:

①清乾隆至嘉庆初年淮北盐商程德中公文汇抄:为饬差纠众白书抄店恳恩拘究事[M]/王振忠徽州民间珍稀文献集成:第24册[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8:170.

②清乾隆至嘉庆初年淮北盐商程德中公文汇抄:河南光州直隶州为遵批移会事M]/王振忠徽州民间珍稀文献集成第24册[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8:196.


徽商程德中的相关文书中还指出:“商办运宪治引盐,因山河浅阻,向于光州策散,改口口口口,用簰装运来县,以济民食①”。所谓“策散”,应是指将大包的引盐改捆成小包,以便以竹简运往山区各地。另,《为禀请赏示以别官私事》更明确指出:“商办运宪治引盐,因山河浅阻,官盐船不能抵县境,向于州地策散,捆包分运宪治。...商水运则发有觶票,陆运则发有车票,载明发运地方。”②这些,都反映了淮北盐运的水、陆两道,也是“车盐”与“簰盐”出现的不同背景。根据晚明以来的徽州商编路程,固始县至光州140里,由光州至光山县也有40里路③。而在层层转运的过程中,盐斤之损耗在所难免。但与此同时,觶户的偷盗亦时有所见。《禀为盗口口盐口恳恩追偿事》中就指出:

兹于六月廿九日在州凭行价雇觶户谢永秀、陈有富装盐六百包,讵觶户中途盗卖,到县收秤,共计少盐一千八百八十斤,为此叩恳太爷赏拘追偿,以固商本,惩治以做刁风,实为公便,上稟。④

也正因为这一原因,上揭的《复运费账》中“商城”条下就规定“车盐让耗每担十二两,簰盐让耗每担八两”。超过“让耗”的部分,无论系被偷,还是自盗,损失皆由代运者赔偿。

除了上述这些直接与盐业相关的资料之外,在这批文书中,还见有乾隆五十二年(1787)鲍鼎裕开设油坊和嘉庆五年(1800)鲍氏家族鲍若亭、鲍汇江、鲍其坦兄弟叔侄的分家文书等,从中颇可窥见徽州盐商之多种经营以及社会生活。

                                        三

清代前期,尤其是康熙、雍正、乾隆时期的盛清时代,徽州盐商与两准盐务之研究一度颇为热烈,这主要是拜《扬州画舫录》等重要史料所提供的丰富细节所赐。此后,因史料发掘上的原因,有关的研究进展稍显缓慢。不过,近十年来,随着新资料的陆续发现与刊布,相关研究可望有进一步的推进。在这方面,笔者以为主要有两个来源的史料值得进一步重点发掘:一是《清宫扬州御档》⑥;二是徽州民间文献。关于后者,包括盐商信函、家族文书、盐商路程、盐商分家书、盐商诉讼案卷和盐商族谱等,提供了诸多具体而微的全新线索,可以大大推进相关的研究。


注:

①④清乾隆至嘉庆初年淮北盐商程德中公文汇抄:凛为盗口C]盐口恳恩追偿事[My/王振忠.徽州民间珍稀文献集成:第24册t[M/L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8:124-125.

②清乾隆至嘉庆初年淮北盐商程德中公文汇抄:为禀请赏示以别官私事[M]/王振忠徽州民间珍稀文献集成第24册[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8:125.

③(明末清初)西陵愴漪子(汪淇)《天下路程图引》卷二“正阳由固始县至光山县路”。(见杨正泰,校注.天下水陆路程、天下路程图引、客商-览醒迷[M].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92:460.)

⑤《禀为偷趴被获夺撒行凶恳恩究处事》:“窃商所卖盐斤,向系州店发来包盐,在州雇体,运至县治大王庙码头,再用大车拉至街口,然后小车推运至店交卸,所有缺少盐斤,向例系觶户赔偿。”(见清乾隆至嘉庆初年淮北盐商程德中公文汇抄[M/王振忠,徽州民间珍稀文献集成:第24册[M]1L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8:131.)

⑥扬州市档案馆,中国第-历史档案馆等清宫扬州御档:18册[M]扬州:广陵书社,2010.

⑦这些资料可参见王振忠主编《徽州民间珍稀文献集成》三十卷,复大学出版社,2018年。


本文介绍的歙县蜀源鲍氏文书,显然是清代档案文献中常见的著名的“鲍亨大”盐商之相关史料。鲍氏因其主要经营淮北盐业而颇为世人瞩目,这是因为,在两淮盐业中,淮北素称“疲岸”,“查淮北岸商,因畅滞毗连,虑及民贩票盐侵人畅岸,或愿认运一二滞岸,为自固藩篱之计”,所以“淮北向来认岸之商,多有认定后并不行盐,以致岸悬引积”。嘉庆、道光年间,诸多徽州盐商皆百般推诿,有关这方面的史料,以往所见较少(管见所及,比较重要的有歙县棠樾宗祠所保存的碑刻以及《两淮盐法志》中的一些记录),其具体细节尚不够清晰。所幸的是,在这方面,近年来新发现的徽州文书中,保存有多种相关的史料。而目前新见的“鲍亨大”文书,即与此一问题相关,值得学界关注与进一步探研”。

(责任编辑:周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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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①童濂,魏源,等.淮北票盐志略:卷四:设局:筹议准北试行票盐详[M]/魏源全集编辑委员会魏源全集:第20册长沙:岳麓书社,2004:80;79.②关于这-一点,笔者已拟另行撰文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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